阿九大步走进苏老板的铺子,看见摆满架子的油纸伞意外不已。自从去年九月,风月莹退出美人榜,醉玉便成了美人榜榜首,阿九则稳坐第二的位子,一直以来无人超越。如今要重开美人榜,阿九感觉自己这第二的位子是要不保了。阿九和等雨对望一眼,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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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五月,荻花城下了一场雨,烟雨之下的荻花城宛若湖畔西子,美得愈加轻柔朦胧。
这日,小雨淅沥,天气微冷,梨花街巷尾的一间铺子悄然开门。没有大红灯笼,亦没有炮竹锣鼓,只挂了一块梨花木牌匾,雨幕潺潺,依稀可以看清上书北山伊人馆几个篆体大字。
晌午时候,雨势渐微,清风四起,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白衣女子出现在梨花巷口。她提着食盒,嘴角噙着笑,悠悠走到梨花木的牌匾下,收伞,进门。
如果此时有人看见,一定会疑惑,云庆斋的厨娘木樨来这北山伊人馆做什么?
日月交替不知几许,转眼便到了五月十日,雨霁风柔,阿九立在窗下,笑靥娇媚。
不知何时起,油纸伞成了荻花城的风情,无论晴空万丈还是烟雨绵绵,荻花城的姑娘们总是爱撑着油纸伞出门。
这日一早,阿九听闻苏老板的铺子进了一批油纸伞,便打算进城一趟,买几把伞回来。
等雨一听,便也要与阿九一同进城。
“阿雨,你的伤还没有好,不如下回你再同我一起进城如何?”
“我的伤已经好了。”等雨理了理衣裳,轻松地从软榻上走下来,丝毫不见腹部受了重伤的模样。
阿九望着轻松走下软榻的等雨,目瞪口呆。
自从上月等雨与魑魅一战之后,腹部被赤日虹剑所伤,伤势极重,这才短短十日过去,等雨身上的伤势似乎已经痊愈了。
“阿九!”等雨唤了一声看着她目瞪口呆的阿九,“阿蒲呢?”
“她呀!”阿九回神,“她一早就取了一瓶凝血丸出门了。”
等雨皱了皱眉,“她取凝血丸做什么?”
凝血丸是等雨从天邙山带下来的灵药,有生肌凝血的功效,是治疗刀剑伤的圣品。
阿九看了看门口,抿抿嘴,然后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等雨耳边,“我觉得,阿蒲在荻花城里养了个男人!”
“哦,是吗?是不是那个男人爱打架、相貌还英俊潇洒?嗯,我猜猜,是住在梨花巷还是柳叶巷呢?”等雨斜睨着阿九,语气里满满的调笑。若说阿九在荻花城养了个男人,她还有几分相信,但若是菖蒲,她是万分不信的。
“阿雨,人家是正经同你说,你反倒取笑!”阿九嗔怪一声又继续一本正经,“这几日待你睡着,阿蒲就拿着药进城,今日是你还没有入睡,所以正好被撞见了。”
等雨收起笑意,“何时开始的事?”
“你受剑伤的第二日吧!”
等雨没有说话,望着窗外晴朗的天,眸色沉得深不见底。
2
竹幕草帘柳发,零滩碧流人家。烟雨洗礼过的荻花城,每一处都透着清透温和,清风缓缓,茶香拂面,马车上,等雨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等她再次醒来时,马车已经到了明月街的乌衣巷,苏老板照例笑意盈盈地迎在巷?。
“咦?如今荻花城的姑娘不是人人都撑油纸伞吗,怎么你这一把伞都没卖出去?”阿九大步走进苏老板的铺子,看见摆满架子的油纸伞意外不已。
“如今城中的伞半数以上都出自风府,前阵子他们从南方交址运来了新花样,揽走了不少客人。居次位的是乔家铺子,余下的就是出自北山伊人馆了。”苏老板一边看着阿九选的伞,一边拨着算盘。
“北山伊人馆?那是何时开的铺子?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?”
阿九随手撑开一把伞打量起来。
“落雨的那几日吧,开得不太久。”
“听名字倒是不错,阿雨,待会儿我们去瞧瞧吧!”
“那是一间美容铺子,九姑娘如此天生丽质,还需要去美容铺子吗?”苏老板从算盘里抬起头,笑意盈盈。
被夸赞天生丽质,阿九顿时喜笑颜开,“既是美容的铺子,那卖油纸伞做什么?”
“那不是卖的,是在那里做完美容的姑娘每人都有一把。传闻丑女木樨变美就是那北山伊人馆老板的手笔,所以荻花城的姑娘们,都排着队去那里。不过那里规定,每三日只接待一位客人。”
“木樨?”她多丑阿九是没有见过,不过她的美倒是大家有目共睹。
“对了,还有一事,你们知道吗?”苏老板看了看等雨几人,“美人榜要重开了!”
“重开?”
“不错!最初美人榜和公子榜一样是对外公示的,只不过后来,入榜的美人也有青楼女子,所以美人榜榜单便只放在四面楼。而今重开,就是要重新评选,全城公示。”
“好端端的为何要重新评选?”
“因为城中的美人越来越多了呀!”
“什么?!”
“你去瞧瞧,那些伞上挂了香囊的姑娘,都是去过北山伊人馆的,十之八九都是美人。”苏老板拨上最后一粒算珠,粲然一笑。
半个时辰后,阿九一脸三分不甘七分不愿地抱着两柄油纸伞上了马车,倒不是因为伞买少了,而是因为美人榜要重开了。
自从去年九月,风月莹退出美人榜,醉玉便成了美人榜榜首,阿九则稳坐第二的位子,一直以来无人超越。如今要重开美人榜,阿九感觉自己这第二的位子是要不保了。
“阿雨,不如我们去这北山伊人馆瞧瞧吧?”
等雨笑笑点点头,就知她会按捺不住。
3
一炷香的功夫,马车就到了梨花街,行至巷尾,等雨、阿九终于看到了一间不起眼铺子。檐下挂了一块未做任何装饰的梨花木牌匾,上面写着“北山伊人馆”五个篆体大字。
“这……”阿九望着眼前不起眼的铺子,和她想象的差别有些大啊!
“打烊?”阿九看着门口木牌上的“打烊”二字有些惊讶。
“这么早就关门了?”好不容易才来,阿九有些不甘心,“嗯,阿雨,不如我过去敲敲门?”
等雨看着北山伊人馆的牌匾,这里除了用少见的篆体写的牌匾外,并没什么特别之处,也没什么异常气息。
等雨摇摇头,“不必了吧,我们回茶楼吧!”
马车调转马头朝茶楼驶去,阿九百无聊赖朝窗外望去,恰看见一个撑着香囊油纸伞的黄衫姑娘。仔细看去,柳眉星眸,鼻梁俊挺,唇若朱丹,颦蹙间好似含笑翩然,再加上那巴掌大的小脸莹白粉透,果然是个美人,如此姿色确实有上美人榜的资本!阿九沮丧一瞬,随后便兴致勃勃地拽着等雨一同看美人。
“确实美!”等雨看了看撑伞的美人,又看了看阿九,一脸认真,“不过我觉得阿九姑娘更胜一筹,毕竟,阿九姑娘是天生丽质难自弃!”
阿九白她一眼继续盯着车窗外,嘴角却是掩不住地翘了起来。
快到城门楼时,又遇上了一位撑着挂有香囊的油纸伞的姑娘。阿九既期待又紧张地望着这个姑娘,但见那油纸伞下的姑娘,果真美艳至极,只是,她看着这个美人好生熟悉。
“咦?这个粉衫姑娘,怎与刚刚那个黄衫姑娘如此相似?”被香粉熏醒的等雨瞥见伞下的美人,疑惑地出声。
阿九恍然大悟,刚刚那个黄衫姑娘也是这个模样,细眉笑唇,挺鼻梁,尖下巴,如此相似的脸,若不是穿着不同的衣裳,只怕她会以为遇上了同一个姑娘两次。
阿九和等雨对望一眼,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。
接下来的几日,茶楼也时常有几个撑着挂有香囊的油纸伞的姑娘来喝茶,茶楼的生意倒是比平日好了不少。
最初,阿九也同众茶客一般,抱着看美人的心思欣赏一番,但是几人看下来,兴致全无,这千篇一律的美人,看起来着实有些寡味。
4
这日,菖蒲从竹林练剑回来一屁股坐在一边吃着瓜子,一边百无聊赖地赏着美人阿九身侧。
“千人一面!眉眼一个样,鼻子一个样,嘴巴一个样,脸型也一个样,不过换了不同的衣裳,这样千篇一律的美人,有何好看的?还值得重开美人榜?”阿九一边嗑瓜子,一边愤愤不平地开口。
“嗯。”菖蒲随声附和地点点头,伸手从阿九护在怀里的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。
阿九瞪她一眼,转头瞥见一位姑娘的香囊油纸伞。
“阿蒲,你看那伞骨好生奇怪。”
菖蒲朝阿九手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挂着香囊的伞柄处,伞骨略细,颜色泛白,其上有节。菖蒲脸色微微一变,这伞柄分明不是竹子,倒像是——骨头!
菖蒲随即放下手里没嗑完的瓜子,走到那姑娘面前,“姑娘的伞好生有趣,不知可否借伞一观?”
听完菖蒲的话,喝茶姑娘面色一变,放下茶杯,也不敢抬头看菖蒲。
“心爱之物,恕不能借。”
说完,放下银子,拿起伞,头也不回地离开茶楼,那情形就好像菖蒲要要了她的命一般。
见姑娘离开的身影,菖蒲抬起手盯着指尖许久。刚才那姑娘起身,她触到那油纸伞的伞面,那触感不是桐油纸,而像是……人的皮肤!
“咦?不借便不借,你发什么呆?”阿九见菖蒲突然呆立原地不动,上前在她面前摆摆手。
菖蒲抬起头,神色凝重地望了一眼阿九,“阿九,那伞有问题!”妹妹突然变美,寸步不离身的油纸伞令人怀疑.
“伞有何问题?”这次问话的不是阿九,而是不知何时立在楼梯上的等雨。
“那伞盖不是桐油纸所做,倒似是人的皮肤!”
阿九嫌恶地抱紧自己的双臂,“竟然有人拿皮做伞!”
“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,苏老板不是说过吗,她们的伞都是北山伊人馆所赠,我觉得这北山伊人馆必定有问题!”
“五月十日那日,我与阿九去过北山伊人馆,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。”等雨望着菖蒲淡淡开口。
“那日,你还七识关闭,自然看不见异常!”菖蒲并不认同等雨,着急地开口,话一出口,便后悔不已。
“我的七识关闭?”等雨疑惑地盯着菖蒲,“我怎么不知,我那日七识关闭?”
“阿雨……”
菖蒲低着头不敢看等雨,待她刚要开口,三生茶楼门外,便有一群人熙熙攘攘闯进来。
5
等雨望着闯进来的众人,缓声开口:“何事?”
“何事?!你这茶楼藏了妖还问我们何事?”一中年模样的男子率先上前,语气不善。
“妖?”
“今日美人榜放榜,小女先来你这茶楼喝茶再去四面楼等放榜,结果在放榜之时脸上突然长出了狐狸毛,再入不了美人榜!”
“就是,我妹妹也是如此,本来好端端的,就是昨日来你这茶楼喝了茶,今日放榜之时,脸上就突然都生了狐狸毛!”
中年男子身后一青衣青年也开口。
“不错!我家阿姊也是如此。她本是美人榜第五,就是昨日下午来喝了茶,今日在放榜时,脸上也突然生了狐狸毛!”接着一紫衣少年开口,说完还转向阿九,“你们这茶楼的阿九姑娘,今年本已不在美人榜之上,可是如今好了,来茶楼喝了茶的姑娘,人人脸上都生了狐狸毛,她又变成美人榜第二,我看此次定是她害了那些阿姊们!”
等雨神色不悦,刚要开口,一个慵懒邪气的声音突然从茶楼门口传来,“今日是美人榜放榜,这三生茶楼居然比四面楼还热闹!”
众人寻声望去,茶楼门外,一身大红锦衣的乔子期,长身鹤立。
“哎呀,乔公子!您来得正好!这茶楼有妖!”众人一见乔子期进茶楼,纷纷围了上去。
乔子期并不理会众人,径直朝等雨走来,一边走,一边开口,“今日美人榜放榜,我倒听说了一件趣事。”
他看了一眼中年男子,“李府小姐不服苏家姑娘的名次,”又看了一眼那青衣青年,“大打出手,扇了苏家姑娘的脸,还撕破了她的油纸伞。苏家姑娘还手,二人撕打间,殃及了整个看台上的姑娘。最后,所有等着放榜的姑娘的油纸伞都被撕破,随后所有姑娘的脸上,都生了狐狸毛。”
“不错!乔公子,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,正是因为这茶楼的阿九施的法,小女才长了满脸狐狸毛!”中年模样的男子指着阿九开口,他正是那李家小姐的父亲。
乔子期笑了笑,“现在是你的女儿面上生了狐狸毛,我倒觉得这位阿九姑娘是无辜的,你的女儿是妖呢!”
“这……乔公子,你怎么能信口雌黄!”
“怎么,你就不是信口雌黄了?!”乔子期面色一冷,目光冷冷扫过众人。
“这……小女绝不是妖,定是有妖害了她,还请……还请乔公子一定救救小女!”男子被乔子期看了一眼,立刻如坠冰窟,赶紧拱拱手,小心翼翼地朝乔子期开口。
6
“她们的油纸伞是否都是北山伊人馆所赠?”一旁的菖蒲,突然冷声开口。
“这……我并不知。”
“是,我妹妹的是,她从北山伊人馆回来,就变美了许多,从北山伊人馆带回来的那把油纸伞寸步不离身。”
“对对,我阿姊也是如此!”
“那伞乃皮所做,她们的脸上生出狐狸毛,应当与那伞有莫大的关系!”
菖蒲凝眉思忖一瞬,然后开口。
她此言一出,众人皆哗然色变。
“我们现在便去北山伊人馆查看,若证明你们的家人不是阿九害的,待找出那真正害人的妖,你们就举旗绕荻花城十圈,为阿九道歉!”等雨满面寒气地冷冷睨着一众人,随后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茶楼。
乔子期望着等雨离开的背影,无奈叹息,她这般护短的性子,还是丝毫未变,随后摇头提步跟上。
等雨乔子期相继离去,茶楼一众人也纷纷快步跟上。
众人到北山伊人馆的时候,天空又下起了淅沥的小雨,如同北山伊人馆开门那日一般。
依旧是梨花木牌匾,门上依旧挂着“打烊”二字的牌子。突然,“嘎吱”一声,门从里打开,提着食盒身着白衣的木樨从里走出来。
众人一见木樨,皆是惊讶。
就是因传闻木樨是这北山伊人馆的老板助其变美的,大家家中的女儿、姊妹才慕名而来。结果拿回了伞不说,而今脸上还都生了狐狸毛。
面面相觑过后,有人上前询问:“木樨姑娘为何会在此处?”
“我来给师父送糕点。”木樨见大家都紧盯着她,面露疑惑。
“师父?!里面的妖物是你的师父?!”众人一听“师父”二字,纷纷怒目望着木樨。有激愤的人上前,愤怒打掉了木樨手里的点心盒和油纸伞,从食盒中掉出的碎碗碟划破了木樨的油纸伞。
“木樨,你先回去吧!”
木樨身后的北山伊人馆突然从里打开,空旷的门后传来一声柔媚的女声。紧接着,一位身着火红锦衣的女子,踏着细雨中吹落的满地花瓣赤足而来,待众人看清这女子,皆呆立原地。
该如何形容这副面容呢?不长一分,不短一分,不多一分,不少一分,每一处都仿佛是经过千百遍雕琢而成,堪称完美无缺。众人本来极盛的怒火,在看到这女子的面容后纷纷消散,脸上都露出了痴迷的神态。
那女子看着众人呆滞痴迷的模样,弯弯嘴角,脖子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,红唇微启,“想要美人吗?来我这里吧。”
她的声音细柔妩媚,带着浓浓的蛊惑,除了等雨和乔子期几人,其他人都面露迷醉,朝她走去。
7
等雨见状,拔出发间的曼珠沙华,曼珠沙华在空中化为长剑,直插锦衣女子而去。女子飘身后退一步,长剑直插在她面前的地面上。众人顿时清醒,待众人回神,面上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,刚刚,他们的魂都好像要被这女子摄去。
“你们还不速速离去!”等雨收回剑,神色清冷地朝众人开口。
清冷的嗓音传入耳中,众人醒神,顿作鸟兽散。
女子面带勾人笑意,看着逃走的众人,耸肩摇头,“人呐……”
等雨冷冷盯着锦衣女子,“摄魂术?!”
“幸会,引渡人。”锦衣女子勾了勾嘴角,颔首望着等雨。当她的视线挪到等雨身后的乔子期身上时,眼神中似乎带着躲闪之意。
菖蒲紧盯着锦衣女子开口:“《他山志》曾记载‘北山有狐,可幻为人形,且形貌昳丽。然其踪迹难寻,鲜有得见之’。曾闻,觅得狐族者,便得其眷顾,赠以绝世容颜,遂多女子寻之。阿雨,她应该是一只北山狐!”
锦衣女子听见菖蒲之言,似乎十分满意,朝菖蒲一个媚笑,完美的脸之下隐隐显出一张狐狸面。
等雨见到女子露出狐狸面,神色一凛,上前剑指北山狐,“那些女子长狐狸毛,都是你做的?”
“等雨老板!”就在此时,站在一旁的木樨突然上前,挺身上前挡在北山狐面前,“我师父绝非妖物,她……”
“这里没有你的事!”木樨还没有说完,北山狐就面带厉色,一掌击昏了木樨。
见木樨昏迷倒地,北山狐这才抬头,笑眯眯看着等雨,“你们人呐,最不善皮相,却最在意皮相。我们狐族天生善皮相,却最不在意皮相。她们要美貌,我就给了她们可以化美貌的狐狸皮,至于长狐狸毛……”北山狐抬起头,朝几人邪魅一笑,“那可是我们狐狸的皮,长在人身上,自然会有些问题!”
“你!”菖蒲上前就要开打,等雨一把拉住菖蒲,“你帮她们变回来,我放你活着离开荻花城。”
“变回来?哈哈哈……”北山狐望天大笑,好似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,“她们踏出北山伊人馆我便告诉过她们,保护好自己的伞,伞上有我下的禁制,伞破,狐狸出。她们自己没有保护好伞,我为何要帮她们?再说,”说着北山狐伸出自己白嫩细腻的手,一边欣赏,一边开口,“她们剩下的皮,都在这里了,所以,你觉得还变得回去吗?”
等雨看了一眼北山狐细腻白嫩的手,又低头看了一眼昏倒在地、脸上并未生出狐狸毛的木樨,“我觉得你可以。”
北山狐也低头看了一眼木樨,眼睛里流露出不一般的深情与眷念,“她与她们都不同,她要容貌只是为了活下去。而她们,有的是为了美过自己姐姐,好抢走姐姐的未婚夫婿;有的是为了夫君的关注,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小妾;有的是为了成为荻花城的美人,受万人追捧。我们狐狸啊,最是直接,皮毛承受不住那么多欲望的时候当然会出问题!”
8
“她确实与她们不同,不过除了目的,她的魂魄也不同。”等雨突然化剑为绸,一把卷起地上的木樨,带离北山狐。
“珍儿!”北山狐见木樨被拉走,紧张地大叫一声。
“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实话了?”等雨冷冷睨着北山狐开口道。
“呵呵,不愧是他选中的人!”北山狐收起眼中的戏谑,满目狠厉,接着一只巨大的火红色的狐狸从皮中蜕出,这是北山狐的真身。
“他?他是谁?”等雨拧紧眉头,目光越发冷凝。
北山狐却不答她,而是温柔地看着木樨开口:“她身上有我孩儿的魂,自然不会像那些女子一般!”说完,她突然伸出长爪,直袭向等雨。乔子期见状,提剑上前,一剑挡开北山狐。
北山狐缩回利爪,落在地上,满眼不可置信地盯乔子期,“主上!主上是打算为了她舍弃我?!”
“你早已认了新的主上,何需我来舍弃?”乔子期收回长剑,目光淡淡。
“我……他帮我救了珍儿,我不得不……”
“你的孩子帮你承受了天雷之劫,现在的木樨并不是你的孩子,她身上的那一缕生魂也不是你的孩子的。”
“不!不会,不会……我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,才找到珍儿的一缕魂魄。他说,只要找到合适的身体养着珍儿的魂魄,终有一天珍儿会回到我身边的。我的珍儿不会魂飞魄散的,不会!”
“那么,一缕残魂,无怙无恃,可在世间游荡十年?”
“她……”
“北雪,你自己的魂少了一缕,你都未曾察觉吗?”乔子期怜悯地看着北山狐,随后抬抬手,从他的广袖中飞出一张符纸。符纸在空中旋转一圈,最后落在北山狐额间,六道不同的火苗环在北山狐周身。
北山狐震惊地望着周身的六道火苗,突然双泪泣血,仰天长嘶,“我的魄……他骗我!他骗了我!珍儿,珍儿!我的孩子!”
“主上,他要的是她!”北山狐突然停止哭泣,拉起乔子期,疯疯癫癫地指向等雨,“他要的是浴火重生的凤凰……伞阵已成,不可逆……不可逆……啊!主上!主上!”
9
北山狐还要继续开口,却突然惨叫一声,接着,她的心口处从里破出,一个全身赤红的怪物正在一边啃噬她的心脏,一边向外钻出。
乔子期看见,神色一凛,拉起等雨飞身后退。
等雨担忧地看了一眼三人,接过乔子期手中的赤日虹剑,提剑飞身上前。怪物见等雨上前,突然身形暴长,北山狐的躯体瞬间被它胀破。
等雨抽回捆住木樨的曼珠沙华,抛向空中,曼珠沙华在空中环成一圈,困住怪物。
它被困住,尖啸一声,张开利牙一口咬断了曼珠沙华,见等雨飞身追上,它双目突然飞出,化成火球,直袭等雨而去。等雨挥剑挡下一个,却不幸被另一个击中,跌落在地。等雨无事,站在一侧的乔子期却突然吐了一口血。
等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乔子期,爬起身,又飞身上前。这次等雨用长剑划破手指,伸指在空中画了一张巨大的血符,血符燃烧后,巨大的火凤凰昂头展翅,一声长鸣之后,火凤凰周身的星火席卷起怪物,它在星火之中化为灰烬。
接着火凤凰卷起等雨,等雨在一片星火之中大叫一声,接着面色惨白地飘落在地。
乔子期吐了一口血,强行提气,飞身拥住面色惨白的等雨。
她还是发觉了,他与菖蒲都没能瞒住她,她还是斩断了他们之间的逆位祭。他的东西,她还是那么不屑一顾。
逆位祭,分施祭者与为祭者,其中为祭者承受施祭者所有的伤病还有死亡。若被选为为祭者,天涯海角,逃无可逃,若为祭者死,则施祭者还可选择新的为祭者。
等雨和乔子期之间的逆位祭,等雨是施祭者,而乔子期是为祭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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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二十五,荻花城一连下了十多天的连绵细雨终于停了。就在这天夜里,荻花城中七七四十九顶小木轿,悄无声息地被抬到长明寺后山。
长明寺后山上,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佛堂。佛堂內,青灯数盏,满堂都是女子嘤嘤哭泣之声。这些都是曾经去过北山伊人馆换脸的姑娘,因狐狸皮无法再脱下,她们便永远只能这般人不人狐不狐的模样。
长明寺后山乃从前的封印之地,留有封印之力,希望这里可以压制她们的狐狸皮毛。
那日,等雨祭出凤凰与怪物一战,又强行斩断与乔子期之间的逆位祭,身受反噬,所以自那日以后,等雨就一直昏迷不醒。
而那日之后,乔子期一连消失了许多天,直到五月二十五日小轿入长明寺,他才提着赤日虹剑,满身是血地出现在三生茶楼。
一到茶楼他就扔了一个端坐莲花台的漂亮小娃娃在地上,接着他又割破依旧还在昏迷的等雨的手,喂了一滴血给小娃娃。小娃娃吸了一口等雨的血,睁眼笑嘻嘻,然后一跃上三生茶楼的房梁上消失不见。做完一切的乔子期松了一口气,接着倒地不起。
五月的三生茶楼因为等雨和乔子期接连昏睡忙得不可开交,所以,没有人注意到木樨和那些油纸伞,在一夜之前全部从荻花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(原标题:《桃花渡系列故事之北山狐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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